那段没有颜色的岁月

对于那个特殊的年代，我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，一切对于我只是书籍或电影里那一连串的煽情特写镜头。我的生命似乎轻薄的承受不住那沉甸甸的脉络，所以，我们称它――历史。

听父辈们讲起这个特殊年代，多半是轻描淡写的语气，偶尔来点眉飞色舞的表情，譬如讲到一顿饭吃一洗脸盆面条的叔叔，偷老乡家的母鸡炼成的两酒瓶鸡油……。那个没有颜色的岁月在他们心里仿佛是瞬间，可这个瞬间整整折磨了十年。

1968年毛主席发表了《知识青年到农村去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》的最高指示，这场史无前例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如火如荼地渲染开来。毫无理性的年代，所有的人都中了巫婆的魔咒，一夜之间变成不听话的孩子。这些人大都是十六到二十岁，上山下乡是他们在劫难逃的命运，他们揣着所有梦想和热情，有的去了陌生的黑土地或者红土地，再或者更加遥远的荒野之地。知青，这个特殊的名词诞生了。

没有人能抗拒那种神圣。红色家庭的孩子要骄傲地证明自己，黑色家庭的孩子要努力地洗刷自己，所有的梦想都托付个了那场运动，无怨无悔的。他们唱着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》，挥舞着红旗，高喊着口号，妄图在广阔天地大展拳脚的时候，他们发现这精神上的麻醉最终不敌现实的残酷，他们很快就一无所有。

除了疯狂地劳作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，精神的空洞，生活的残酷，饥饿和空虚迅速瓦解了他们所有的热情。也许当年领导者的初衷是认为学生应该融入普通的农民工，应该在艰苦的环境中得到锻炼，但他们不知道，他们的号召割裂了整整一代人的青春。

爱情，在那种环境成了为数不多的奢侈品。他们只是孩子，什么都不懂，他们只是想在艰难的时候彼此依靠。我看过《美人草》里的爱情，纯粹但是悲凉，搀杂着绝望的成分。也许你心怡的女孩子很快成了公社领导儿子的女朋友，那种无奈与悲伤油然而生。他们打假斗殴，用肉体做赌注的赌局，甚至第一次感受男女之间的欢愉，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。发泄、解脱，用了错误但不知道是错误的方式。

爱情有很多的副产品，譬如意外怀孕。死的死，入狱的入狱，甚至还有更惊悚的情节。也许他们可以选择结婚，但他们知道，这一时的结合后果是将永远真正意义上的扎根在这里。虽然他们还是孩子，但很多的事情起因和结果他们已经琢磨的很清楚了。

1977年恢复高考成了很多人的希望，他们开始意识到如果不进行自救，他们的人生将永久地埋葬在这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陌生土地。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，像《天浴》里那样漂亮的女孩子似乎是多了那么一分的资本，这唯一的财产成了她们全部的赌注换取回城的机会。有的人离开了，有的人留下了，这片土地埋葬了他们全部的青春。

到2008年，整整四十年过去了，那批人如今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。他们很少和人提起那段往事，因为他们无力提起，也没有人能理解，在那段没有颜色的岁月里，每个生命都是如此苍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