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如故

楼下新搬进了一对老夫妻，惊动了整栋楼的住户。楼里的老住户都认得他，也都心知肚明，他因为啥搬了出去。

这对老夫妻可不一般，老先生可是有名的书法大师。据外头人说，他一幅字画能卖很高的价格，但却赶上了那种乱子，像他这样的文学大家，都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，起先他们家也没出事儿，只是闭门谢客，自行避起祸端。可谁让老先生太有名，楼里的老住户还记得那天的吵闹，大胆的扒着门缝看了看，只见那一台台的香墨，被摔成了两半，老先生端站在门口，护着他的夫人，没有发出任何言语。那是老住户们第一次见老先生那么严肃，他平时总是笑呵呵，画完的墨宝什么的，便送来拜访的邻居们，与邻里上下亲切得不行。那一天，有想出门拦一拦的，叫老先生一个眼神瞪着回去。再后来就是眼见着老先生那挺拔如松的身影，背影渐渐远去，只留下一片狼藉。

那间房子，后来就没人住了，楼里的邻居们帮着收拾了叫人摔碎的砚台与老先生收藏的墨。那屋里仍散着墨香不消，一如他们之前来拜访时的满屋香气。只是少了那个笑着的老人和他挥斥方遒的身影。

老先生一回来，点燃了整个楼的安静，一时间无论是当初被老先生哄过，如今已从幼稚长大成人的青年，还是头发斑白不见青春的老人，都涌了进来，他们都想见见老先生，无数同他一样的文人被带走后传来的都是噩耗。他们同老先生失联许久，心中早不敢妄想他的归来，只如今一听，都匆匆赶来。

他们推开了那尘封已久的门，他们看见了老先生那一如许多年前挺拔的脊梁，他在台前挥着狼毫，见人来了，抬头笑眯眯地说：“都来啦，快来看看我新写的字儿，别楞着，赶紧进来。”

似与许多年前重叠，那个笑眯眯的老人似乎只是关上了时间的门，让他们恍然觉得他从未离去，只是过了一个很长的黑夜，等天亮了，他仍站在那里，书写自己的志气与豪情。可他全白了的头发与多生出来的那些皱纹和斑痕，都告诉来客，他曾陷于苦难。

只不过苦难过后，墨香如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