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香

屿口村的最南边，有一口不大的荷花池。正值夏日，满池的荷花开得正旺，朵朵荷花如新生婴们儿的笑容，令人心悦。不管这里人们知不知道，这一池的荷花把这个小村和这片田野都笼入了自己的芬芳中。

荷花塘边的简陋屋子，便是陈老师的。腾了一个间，做了一个教室，这就是村子里唯一的学堂。一个荷花塘，一间小教室，这就是陈老师的所有。

小野已经跟着陈老师有个把年头了。在他印象里，教室不大，学生不多，陈老师也总戴着一副生了锈的小框眼镜，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，套着旧外衣，穿着破了洞的裤子。小野记得他问过老师为什么不换件新的，陈老师只有一笑：“补补穿下就好……”

如往常一样，小野准备收拾书本回家，陈老师在后叫住了他：“小野！愿不愿意陪我去集市上一趟？”小野困惑地点点头。

集市上，陈老师拉着小野在一个卖鸭子的小摊上停下，陈老师指着一只最肥大，叫声最亮的一只鸭问老板：“多少钱？”老板满脸堆笑着用手比了一个数字，陈老师犹豫了一下，随及肯定的说：“行，我要了……”

归途，小野看着陈老师手里嘎嘎叫的鸭子，问道：“老师，您想煮鸭汤喝？”老师缓缓地点点头：“嗯，天凉了，给孩子们煮点鸭汤喝”……

鸭子被养在陈老师屋前的一个小木柴圈子里，他打算过几日就炖给孩子们喝。这不，鸭汤还没炖着，麻烦事就上来了。

谁家不知何时丢了一只鸭子，这事在乡里传着，不知何来的风声说是村边南头那个姓陈的老家伙偷的，有人看见他院子里养着一只鸭子……那几日，陈老师走在街上，旁人总会对他指指点点：

“看他那穷酸样，怎么买得起鸭子？肯定是偷的……”

“亏他还是个教书的这点人品都没有！”

……

有时小野真得听不下去了，气鼓鼓地冲上去喊道：“鸭子是陈老师买的，我亲眼看到过！”但这只会惹来一阵讥笑：

“哪来的小鬼？”

“跟老家伙学，连骗人的谎话都学来了”

……

小野在荷花塘边找到了陈老师，陈老师静静地看着盛开的荷花，面容憔悴，因为“偷鸭”的事，很多村民不让自己的孩子过来学了。小野愤愤地说：“明明不是老师干的事，那些人却都说是老师干的，他们真是……”小野本想把愤恨的情绪全部骂出来，却被陈老师打断了。

“小野！”陈老师原本平淡的眉宇之间流露出几丝愤怒，“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，怎么说我们，我们都不应该在别人后面评论他们。”陈老师紧皱的眉头松下了，眼睛依旧望着眼前的荷花塘，“做人应该像这片荷花一样，在这偏僻地方的她们，盛开从来不是为了别人，而是为了自己……”小野呆呆地站在荷花塘旁，看着几朵娇艳的荷花在风中轻轻舞动，淡淡地笑着……

警察与丢鸭的人闯进了陈老师的屋子，看到小圈子里的大肥鸭，丢鸭人眼里闪过一丝兴奋，想都没想就叫到：“这就是我的鸭！这就是我的鸭！”陈老师在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次年夏天，小野与朋友又来到了荷花塘，朋友感叹：“这荷花真美！”小野看着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缓缓走来，笑道：“这里的老师更美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