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树的眼泪

偏安于校园一隅，若非途经她的“哭泣”，料谁都不会注意到这田径场一角的梧桐树。

其高约一丈，只零星挂着几片枯黄的叶。较之点缀美丽花序的合欢，梧桐愈显得不张扬，似乎就代表着一种淡淡的愁绪。几世纪前，易安居士途经了她的“绽放”。因为生活遭之不幸，所以易安眼中的梧桐景是残败的、是凝集了世间惆怅的。“梧桐更兼细雨，到黄昏，点点滴滴”的描述更是牵着后人的眼睛把梧桐推至人间惆怅客一派。

多年后，但凡关于梧桐的篇章都免不了得笼上层凄美的愁绪。但凡是心中有郁结的文人墨客都首选梧桐林作为消遣散心之地——或许这确是个好去处。梧桐本没有眼泪，却因此在眼泪的浇灌中成长。也难免会有几个时代的雅士奉梧桐为惆怅客了。

且不论这延续几世纪的说法的对错，单从立场上看，不少人对梧桐是不公平的。因为易安居士的“这次第，怎一个愁字了得”的感慨，便从潜意识里顺着易安先生的角度去评价了。很多诗人也只有在心情低落时才会去梧桐林，还偏选在雨季，就自然会觉得梧桐这惆怅客是最招惹眼泪的——这难道说合理吗？

我并非狂妄到想要推翻这历代前辈的名作雅赋，只是觉得我所认识的梧桐并不会流泪。都说落下的叶是树内心的哭泣，但我所知的梧桐叶是没那般苦涩滋味的。或许这仅是我个人的认知，但我仍觉得有讲出来的必要。

梧桐树是不会哭泣的，她没有眼泪。正如年少轻狂的我们，虽然不知会在追梦路上跌倒几次，但我们流下的仅是血、汗罢了，并未掺杂一点儿有涩味的眼泪。不错，我并不否认我们会“哭”，但那时所流下的仅是一种眼睛的分泌物而已，而绝非是“眼泪”。“眼泪”是懦弱者的专属，是失败者的权利。在肃杀的秋风中，面对秋风的撕扯，梧桐毅然选择了坚强，又怎会哭泣？叶落只不过是在酝酿下一季的“绽放”，而绝非是对即将降临的寒冬的恐惧。坚强容不得眼泪，因此梧桐树不会哭泣。

梧桐叶不是梧桐树的眼泪。对于落下的梧桐叶，我更愿意将之理解为凋零的记忆。正如我们会忘记些不愉快或是特寻常的往事一般，梧桐树也需要剪撷记忆片段、整理往事。但这并未显示出她的懦弱。

下一个雨季，记得约上几好友去看看梧桐。挥去学习的烦闷，一起去梧桐树下坐坐，尝尝梧桐树的“眼泪”，应是没那般涩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