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的眼泪

小城的天空还和记忆里一样蓝，淡淡的秋意中洋溢着熟悉的花香味。已阔别小城近一年的我，再次伫立在这熟悉而陌生的街头。

我独自走在长街上，背后袭来的那萧瑟秋风，活跃着我僵硬的思绪。眼前这些分布紧凑的平房，在已见惯繁华的我看来，竟也显得那么可爱。“唉……”，一声复杂的长叹回荡在空气里，他们还会接受我吗？想到这里，原本轻快的步伐犹如灌满了铅，抬腿前行竟也变得难似登天。

走出长街，绕过小巷，终于踏上了通往家里的林荫小道。两旁的老树齐齐长得更高了，秋风卷起落叶拂过我的脸颊，缓缓飘落地上，铺成了一条迎候浪子归来的金黄大道。望着入梦已久的家门，我激动地扬起手想扣响归家的信号。可就在手即将触到门的那一刹那，我恍若触电一样，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。“噗通”一声，我郑重地跪到了地上，决绝地敲响了门……

时间似乎过了很久，又或者只是一小会儿，伴着门内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，门开了。“谁……”，四目相对，来人未说完的话就那样突兀地凝结在空气里，她那干燥的嘴唇似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，就那样呆呆地望着我。我贪婪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才三十多岁，却已染上白发的女人，触及她的视线，我惊慌地收回了我的目光，埋下了头颅。我不敢想象我逃离的这一年给家人带来了怎样的伤害，一滴迟来的泪砸在地上，放射出一种血液的形状。一只手缓缓地靠近我的头顶，颤抖着放了下来，轻柔地抚摸着那头倔强的短发。我缓缓地抬起头，仰望着上方同样泪流满面的女人，轻轻地唤了一声“妈”，正如无数次睡梦中一样。妈妈再也没有忍住，她一把拉起我，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地抱住我。“妈，不孝子回来了，都是我的错……”“不说了，不说了……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……”

还用说什么呢？叛逆的悔意、重逢的喜悦交织着对家人的愧疚，酿成了对未来生活满满的期待。不论我们走向何方，都有那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守候，嗅到的幸福。